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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重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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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还我一个吻。

    (……)

    他对李隅的抽身而出感到费解,半晌后才想明白,礼物已经还完了。

    吻了约莫好几分钟呢,他也该知足了。

    李隅皱着眉头看着他,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这是一个推开和拒绝的手势。他没有说任何话,除了微微喘着气之外,神情看上去无措,茫然,眼神失焦,又立刻别过头去,好像是他刚刚被阮衿给强吻了一样。

    阮衿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留下的齿印,感觉脸上的热度慢慢已经消散了。他不再保持身体迫切地向前倾倒,顺遂李隅的心意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的病毒一样。

    他用手背狼狈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感觉像从一场梦中醒过来,变得难过起来,但还是说:“谢谢你啊,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虽然他想要的从来的不是这个,但一个吻就是一个奢侈品,本来就不属于他能接受的价位,那么有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这个意外之吻结束后,气氛就已经变了。

    李隅吻完之后表现得是完全醉得是七荤八素,刚刚的清醒都不复存在了。阮衿只得问他“回家吗”,他点头说“回”。

    于是阮衿把屋棚顶上那些瓶瓶罐罐的垃圾打包到旁边黑色塑料袋中带走,他跟着李隅踉跄的脚步沿路出去,发现自己已经适应这些晃悠的屋棚,双脚落到实地上反而觉得不真实起来。

    下到了一楼,原来狭窄库房的水泥墙后面还有一道卷闸门,李隅向上熟门熟路地推开,一俯身就直接可以通到对面的大马路上,冷风沿着裤脚簌簌滚上来。

    他撑起来,让阮衿顺势跟着钻出去。

    又是一个李隅的神秘基地,阮衿想,暖橙色的路灯倾泻下来,这令他顷刻间有种从桃花源中回到了现实的感觉,说不怅然若失是假的,因为他也同样害怕孤独。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刚扶着路走得歪歪扭扭的李隅上街,正巧有辆打着灯的计程车在街边上晃悠,阮衿伸手拦车,计程车就缓缓沿路边停靠下来。

    司机也没料到大年三十街上晃悠还能瞎猫撞上死耗子,狐疑地开窗打量着这一对小情侣。阮衿正欲把李隅推上车,他后颈上的项链的细环忽然猝不及防断开了,往下坠落,被阮衿撑着车门伸手一把抓住。

    “您稍微等一下。”阮衿对司机说,那司机看小情侣挺起劲的,倒也不急。

    他稍微踮了一下脚,帮李隅重新在后颈戴上,又将那个十字架的吊坠轻轻塞进他的领口里,然后伸手抚平整了,“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随便送别人,知道吗?”

    李隅那双茫然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看上去又乖又呆,像橱窗里摆着的一个玩具人偶。

    “你真应该少喝点,一会聪明一会傻的。”阮衿叹了一口气,又帮他把连衣帽戴上,给司机报上地址,塞进车里去了。

    想了想又躬身钻进去嘱咐他,“你别在车上睡着了,一小会儿就到了。”

    李隅可能是有点困,但仍打着精神,一只手撑着头去看阮衿,“不睡。”

    司机大叔看他忙前忙后的,这才对着后视镜说话,“诶,怎么说有点眼熟呢,好像上次下大雨好像载过你们俩啊?”

    阮衿一愣,也想起那次的事,不由得感慨,“真巧啊。”

    司机又露出了然的笑,“你这男朋友嘴特硬,上回还死都不承认你俩谈恋爱呢。”

    现在的话,大年三十,就俩人在路边,又是一个百口莫辩的时机。阮衿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过多辩解,目送着计程车的影子渐渐远去了。

    后来他们谁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一个醉酒的吻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就当没发生过。倒是周白鸮同阮衿吐槽了这件事,他去了澳洲那边玩了几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李隅喝多了,说“你有病吧,我人压根不在国内啊”,直接就给挂了。

    周白鸮给阮衿发消息,“他也给你打了吧。”

    阮衿则回:“嗯。”

    “你没理他吧?”

    他慢慢地打下“没有”两个字。

    周白鸮给他发来一串语音:“那就好,他喝醉酒的话你最好一个字也别信。他喝多了什么疯事都做的出来,有一回我们在街上好好走着,忽然就看到路边一个睡着的乞丐,他当时就抽风了,不管说什么非要给全国人民发钱,我们好几个alha都拦不住他,非要去at机取钱,不过好在他密码输三次都输错了,卡被吞了。不过他第二天酒醒了还全踏马忘了,打死都不承认,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是吗?那喝多了的李隅还真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他感觉心脏逐渐下沉,终于落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也不知道回复什么,指尖颤抖着输了几个敷衍至极的“哈哈哈”过去,但事实是,他竟一点也笑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出除夕夜里的自己,之于李隅而言就是街边睡着的乞丐,李隅沉睡着的同情心就在那里蛰伏着,并不是因为对他感觉有多特别才被唤醒。因为他饿了所以喂蛋糕,因为他送了礼物所以还他一个吻,对醉酒的人来说,再怎么混乱的逻辑其实都可以用最简单的因果说通。

    这不能怪李隅,是他没有搞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感觉很残忍。毕竟一口气什么都坦白了,还被捧着脸吻住了嘴唇,他那时候产生了一个甜蜜又大胆至极的幻想,李隅所说的那个“即将符合,仍需观望”的对象,会不会是我呢?

    一被推开他又彻底混乱了,想多啦,搞错了,应该不是。

    李隅好生生养了一个寒假,窗台前的那盆雅乐之舞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不仅颜色鲜亮了,连叶片都变得饱满厚实起来。

    盯着这盆多肉的时候,他想起自己似乎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到阮衿了。

    下学期开学后的两周,李隅照例学习,打球,上天台抽烟,在班主任的劝导下报名参加了数学建模的比赛,甚至把气急败坏来找他秋后算账的林跃又重新整了一顿。

    做这些事的时候,老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几乎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阮衿,他好像是自己波澜不惊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变量,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这么一小粒沙子令我不舒服。

    本来他每次打球阮衿都在坐在一个偏僻位置从头看到尾,没再出现过。而朋友圈也是,他的动态下面以前总是有阮衿的点赞和评论,他也七七八八都回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某一天就停了。

    在复印室里碰见过一次,他在帮庄伟印数学卷子,阮衿恰好也来帮老师复印资料,看了他脚步和眼神都一滞,然后语气软软地打招呼,“你好啊。”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但就是别扭了不少,他承认自己讨厌这种感觉。

    周白鸮过年那段时间去了澳洲,于是阮衿后半段寒假也没来补习。

    那么开学之后应该会继续补习吧,于是周末李隅又抽空去了一趟周白鸮家,发现他盘着腿在毯子上打游戏,又恢复了从前糜烂的颓态,而阮衿也不在这里。

    他坐下来闷头打了一个多钟头的游戏才开口问:“他病了吗?”

    周白鸮“啊”了一声,头也没抬,“你说谁啊?”

    “阮衿。”不知道怎么的,李隅觉得叫出他的名字都有点出奇的陌生。

    “哦,他啊,以后都不来。他说是忙别的没空了,但我估摸着是我妈把人膈应走的吧。她还是见不惯家里有个跟我年纪相仿的oga在,老疑神疑鬼的,谁受得了啊。”

    李隅正操作着游戏中的蓝色小人灵敏地后空翻爬上墙,听到“以后都不来”忽然就有点恍惚,后面周白鸮絮絮叨叨说些别的也没听进去。只是顺着心脏中某根弦轻轻一扯,并非疼,只是出神而已,但铮然有声。

    这余韵让手指也不慎按错了手柄上的按键,游戏人物从墙上滚下,掉到坑里,死状很是惨烈。

    “哈哈哈,你啊你,鲤鱼你也有今天。”

    周白鸮拍着手狂笑起来。

    李隅把手柄放下,不再玩下去,他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思索了一下,“过年那段时间,我有做什么吗?”

    “我特么在澳大利亚看袋鼠呢,我怎么知道你在国内怎么……”周白鸮正说着,忽然想起来除夕晚上的事了,“哦,有的,大年三十晚上你喝多了,给我们狂打电话,喊我们出来玩,跟个神经病一样。”

    这个事,李隅自己也知道,醒了之后就已经在公寓的床上了,早上起来翻消息,熟人们都已经开始建了个群吐槽他。

    但当他现在拿出手机翻那天的通话记录,一条一条接着翻下去,只有阮衿的,通话了两回,一次是他打过去,一次是四十多分钟之后,阮衿又重新打回来的。

    他几乎可以确认了,自己在除夕那天的晚上,和阮衿见了面。

    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实在是断片了。他只记得有些零碎的东西,被扶着的肩,还有微凉的手指,在他后颈窸窣地戴上项链,以及最后提醒他千万别睡着的温柔声音。

    这些记忆的碎片让李隅误以为这是什么餐厅的服务生,却没想过更多的,关于此人的确切身份。

    李隅以为阮衿会继续这样避开他,但是却恰恰相反。好像那段时间过了,阮衿又自行调整好了,一切了无痕迹。

    当他正考虑着是否该找个机会向阮衿问问的时候,周三的下午最后一节课,他又看到阮衿坐在花坛的边上,书包搁在腿上,而右手边是一罐可乐。

    开春后那些冬季里旧的叶子簌簌地往下飘落,掉在他乌黑的头顶,他摇了摇头,甩下来,又低头用手捻住了梗,在指尖转了几道,呈现出百无聊赖的模样。

    等到眼神捕捉到了李隅,他站起身抬手跟自己打招呼。

    不知道怎么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像乘着降落伞落到了春天的平原。

    李隅知道有些东西又在不知不觉地重回正轨,自己甚至都不需要为之做任何努力,因为阮衿还是照样喜欢他,不管他做了多过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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