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萧索上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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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薛涛处。
桌上放着发配的公文，薛涛躺在床上，短短一日之内，已经有了些憔悴，脸色也差了许多。
谢自然拢着她脸边的发丝，轻声问道：“都收拾齐了？”
薛涛笑笑，声音比往日低了很多，更没了那份灵动娇俏：“若依我的性子，恨不得把这屋子带了去，但是韦书记今日特意前来叮嘱，让我轻装简行不可张扬。而且……只有一辆车，这还是大人法外施恩的照顾，也带不去什么。”
谢自然心说这可苦也，不想再说这些，就问道：“你说的韦书记是……韦行式？”
“嗯，看你跟他很随便，好。”
“嗯，哪怕他做了将军，在我看来也是一样……话说这个书记，是个什么官啊……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这么……怪？”
薛涛对这些事情当然了如指掌，微微一笑，就给她解释：“这个书记，全称叫做掌书记，听起来平常，但是无论职权还是作用，都很大。韦书记在大人身边，就好像一个……贴身的，高级僚佐，师爷一样的人物。如果他愿意，那么这都督府中除了军务，没有他不能管的，身份高于他的没有几人。当然这也是大人几年来的栽培磨炼，这才到了这个心腹位置，而他也确实精干，做的很好。”
“哦，我看他待人处事，也是不错，没有那么大的……官气。”
“嗯，这是大人治下的传统，不许仗势妄为……当然总有那不懂事的，比如妹妹我，这不就闯祸了？”
“怎么又说起这了？”谢自然笑着打岔：“既然大人治下亲民，那么当初我在城外拦了一次轿子……就不算稀奇啊！怎么后来就被你提了好几回？”
薛涛笑道：“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
“啊？什么身份？”
“呵呵，你我这种，生成这副惹眼的模样，就算穿上男装，哪怕再是邋遢，旁人一眼看来，也知道是个女儿家的身子，何况那些成了精的老大人！”
“哦，这样啊！”
“后来那轿子里的大人跟人说——”薛涛憋了憋嗓子，板起脸学着老头说话：“今日本官在城外，遇到个女娃娃，年岁不大胆子倒壮，居然拦住了本官轿子。说话也利落，看来也是读过书的，这要是个男儿，本官非要带来做事不可。哎可惜是个女娃娃……”
薛涛手指谢自然笑道：“你就是个女娃娃，娃娃！嘻嘻！”
谢自然败。这才明白了薛涛为啥在意那事儿。
终于看到薛涛的笑容，谢自然也放心了些，想到明天和她一起上路，决定到时候给她个惊喜。看看时候不早，就想让薛涛睡觉，于是手中真气缓缓发出，温抚薛涛的心神，不一会儿薛涛有了倦意。
此时薛涛又在伤感，目露盈光：“姐姐，我这一去，再回来就不知道何时了，本想着让你来都督府，给你一场机缘富贵呢……哪知道你却是个修道的，如今我这又……”
“好了好了，知道了，别说了。”
“姐姐你可不许忘了我哦……我回来还要找你论诗……看孔雀……”
“嗯嗯，好。”
“到时候……姐姐……你可要……”
薛涛话音越来越低，终于睡去。
谢自然走到外间，唤过别枝问道：“明晨定了出城的时辰没？”
“韦书记说，最晚到辰时之前。要不然……路上人多了，万一看到校书，恐怕多事。”
谢自然点头：“那么你卯时之前，不要叫她。她会睡得很安稳，卯时起床，一个时辰出城，足够了。”
“是，多谢姑娘。”
别枝知道她真心相待薛涛，心中感念，就跪拜行礼，一旁的轻月也跟着跪下，谢自然急忙拉起。
“你们主子早就谢过了，哪还用着你们这样？”
别枝擦擦眼泪，笑着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我家……校书只是跟您在一起，才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欢畅，奴婢心中欢喜，这才感激姑娘。”
谢自然被这话又搞的难过，看这别枝也算忠心，就说道：“我会陪校书前去，你们不用太挂念，但你明早……先不要对她说，知道吗？”
两个丫头都露出惊喜之色，再次跪了下去，非要磕了一个头，这才起来。
轻月笑着说道：“这次不让我们跟着去，奴婢也没办法。现在有您跟着去，我们……奴婢就放心多了。”
谢自然暗叹，想了想：“校书不在时，你们若有难处，可去寻小娥居的郑掌柜……若是被人欺了……就去找韦书记，这两处，都提我的名字。”
“多谢姑娘。”
谢自然离开后，两个丫鬟轻松了些，就闲说话：
“别枝姐姐，为什么你叫咱们姑娘，有时候又叫校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看啊，咱们叫这位谢……老师，只能叫姑娘吧？她跟咱们姑娘那么好，咱们叫老师不亲切吧？”
“嗯，是。”
“但是如果当着咱们姑娘的面，那么这两位都叫姑娘的话，又怎么分辨？就乱了不是？”
“这……”
“所以啊你就记着，只要是两位姑娘在一块，咱就叫校书，这就分开了。”
“哦，这样啊……姐姐聪明，只是……以后也不知什么日子，才能再见两位姑娘在一块儿了……”
谢自然回到学堂，白夜云早已打点好一切。两人的行囊实在简单，都不用吃饭，只是衣衫兵器银两，愿意的话再带一些书籍，笔墨纸张，就没事了。
“已经告诉仙儿取儿了？”
“嗯，但是这次不用她们去跑腿了。我找了韦公子之后，他说他会安排一切。仙儿姐妹也会暂时送回家中，等到过些日子寻到了先生，可以再来。此外他还送了些银票，这次我没客气，怕到了松州，采买物品。”
谢自然笑：“说起来咱们在这里一年出头，那做先生的束修，也不少了吧？”
“嗯，以前你懒得存着，我就让韦公子先放着，这次说总数大约几百两银子，我猜他是往宽处给的，最终给了我两千两的银票，应该够了。”
“嗯。”
……
卯时三刻，城门外。
八个兵丁手持都督府文书，叫开城门，护着一架马车出了城。
车后还有一个骑马的人，韦行式。
车中薛涛孤身一人，眼神中满是茫然无措，只觉得车轮碌碌，却不知载向何方。曾经绫罗绸缎无数，金银珠宝半床，如今身边只是两件行李，再无其余。
路上还没有行人，这个队伍走在宽阔的路上，晨雾之中，更显凄凉。
行行复行行，便是十里亭。
车中的薛涛知道，到了此处，后面的韦行式，该当回去了，低声叫了车夫停住。
夜，薛涛处。
桌上放着发配的公文，薛涛躺在床上，短短一日之内，已经有了些憔悴，脸色也差了许多。
谢自然拢着她脸边的发丝，轻声问道：“都收拾齐了？”
薛涛笑笑，声音比往日低了很多，更没了那份灵动娇俏：“若依我的性子，恨不得把这屋子带了去，但是韦书记今日特意前来叮嘱，让我轻装简行不可张扬。而且……只有一辆车，这还是大人法外施恩的照顾，也带不去什么。”
谢自然心说这可苦也，不想再说这些，就问道：“你说的韦书记是……韦行式？”
“嗯，看你跟他很随便，好。”
“嗯，哪怕他做了将军，在我看来也是一样……话说这个书记，是个什么官啊……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这么……怪？”
薛涛对这些事情当然了如指掌，微微一笑，就给她解释：“这个书记，全称叫做掌书记，听起来平常，但是无论职权还是作用，都很大。韦书记在大人身边，就好像一个……贴身的，高级僚佐，师爷一样的人物。如果他愿意，那么这都督府中除了军务，没有他不能管的，身份高于他的没有几人。当然这也是大人几年来的栽培磨炼，这才到了这个心腹位置，而他也确实精干，做的很好。”
“哦，我看他待人处事，也是不错，没有那么大的……官气。”
“嗯，这是大人治下的传统，不许仗势妄为……当然总有那不懂事的，比如妹妹我，这不就闯祸了？”
“怎么又说起这了？”谢自然笑着打岔：“既然大人治下亲民，那么当初我在城外拦了一次轿子……就不算稀奇啊！怎么后来就被你提了好几回？”
薛涛笑道：“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
“啊？什么身份？”
“呵呵，你我这种，生成这副惹眼的模样，就算穿上男装，哪怕再是邋遢，旁人一眼看来，也知道是个女儿家的身子，何况那些成了精的老大人！”
“哦，这样啊！”
“后来那轿子里的大人跟人说——”薛涛憋了憋嗓子，板起脸学着老头说话：“今日本官在城外，遇到个女娃娃，年岁不大胆子倒壮，居然拦住了本官轿子。说话也利落，看来也是读过书的，这要是个男儿，本官非要带来做事不可。哎可惜是个女娃娃……”
薛涛手指谢自然笑道：“你就是个女娃娃，娃娃！嘻嘻！”
谢自然败。这才明白了薛涛为啥在意那事儿。
终于看到薛涛的笑容，谢自然也放心了些，想到明天和她一起上路，决定到时候给她个惊喜。看看时候不早，就想让薛涛睡觉，于是手中真气缓缓发出，温抚薛涛的心神，不一会儿薛涛有了倦意。
此时薛涛又在伤感，目露盈光：“姐姐，我这一去，再回来就不知道何时了，本想着让你来都督府，给你一场机缘富贵呢……哪知道你却是个修道的，如今我这又……”
“好了好了，知道了，别说了。”
“姐姐你可不许忘了我哦……我回来还要找你论诗……看孔雀……”
“嗯嗯，好。”
“到时候……姐姐……你可要……”
薛涛话音越来越低，终于睡去。
谢自然走到外间，唤过别枝问道：“明晨定了出城的时辰没？”
“韦书记说，最晚到辰时之前。要不然……路上人多了，万一看到校书，恐怕多事。”
谢自然点头：“那么你卯时之前，不要叫她。她会睡得很安稳，卯时起床，一个时辰出城，足够了。”
“是，多谢姑娘。”
别枝知道她真心相待薛涛，心中感念，就跪拜行礼，一旁的轻月也跟着跪下，谢自然急忙拉起。
“你们主子早就谢过了，哪还用着你们这样？”
别枝擦擦眼泪，笑着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我家……校书只是跟您在一起，才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欢畅，奴婢心中欢喜，这才感激姑娘。”
谢自然被这话又搞的难过，看这别枝也算忠心，就说道：“我会陪校书前去，你们不用太挂念，但你明早……先不要对她说，知道吗？”
两个丫头都露出惊喜之色，再次跪了下去，非要磕了一个头，这才起来。
轻月笑着说道：“这次不让我们跟着去，奴婢也没办法。现在有您跟着去，我们……奴婢就放心多了。”
谢自然暗叹，想了想：“校书不在时，你们若有难处，可去寻小娥居的郑掌柜……若是被人欺了……就去找韦书记，这两处，都提我的名字。”
“多谢姑娘。”
谢自然离开后，两个丫鬟轻松了些，就闲说话：
“别枝姐姐，为什么你叫咱们姑娘，有时候又叫校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看啊，咱们叫这位谢……老师，只能叫姑娘吧？她跟咱们姑娘那么好，咱们叫老师不亲切吧？”
“嗯，是。”
“但是如果当着咱们姑娘的面，那么这两位都叫姑娘的话，又怎么分辨？就乱了不是？”
“这……”
“所以啊你就记着，只要是两位姑娘在一块，咱就叫校书，这就分开了。”
“哦，这样啊……姐姐聪明，只是……以后也不知什么日子，才能再见两位姑娘在一块儿了……”
谢自然回到学堂，白夜云早已打点好一切。两人的行囊实在简单，都不用吃饭，只是衣衫兵器银两，愿意的话再带一些书籍，笔墨纸张，就没事了。
“已经告诉仙儿取儿了？”
“嗯，但是这次不用她们去跑腿了。我找了韦公子之后，他说他会安排一切。仙儿姐妹也会暂时送回家中，等到过些日子寻到了先生，可以再来。此外他还送了些银票，这次我没客气，怕到了松州，采买物品。”
谢自然笑：“说起来咱们在这里一年出头，那做先生的束修，也不少了吧？”
“嗯，以前你懒得存着，我就让韦公子先放着，这次说总数大约几百两银子，我猜他是往宽处给的，最终给了我两千两的银票，应该够了。”
“嗯。”
……
卯时三刻，城门外。
八个兵丁手持都督府文书，叫开城门，护着一架马车出了城。
车后还有一个骑马的人，韦行式。
车中薛涛孤身一人，眼神中满是茫然无措，只觉得车轮碌碌，却不知载向何方。曾经绫罗绸缎无数，金银珠宝半床，如今身边只是两件行李，再无其余。
路上还没有行人，这个队伍走在宽阔的路上，晨雾之中，更显凄凉。
行行复行行，便是十里亭。
车中的薛涛知道，到了此处，后面的韦行式，该当回去了，低声叫了车夫停住。